老杨

发布时间:2016-11-15   来源:本站编辑

  老杨,姓杨,名宗英,女,1925年生人,籍贯甘肃平凉, 2015年8月去世,享年90岁。她是我的外婆。
  老杨一生曲折,经历了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、文化大革命、改革开放、早年丧夫、中年离子等,但她却坚强的活到90岁。她性格开朗,生性乐观。经常爱和我开玩笑,还常说:“人这一辈子不能和自己过不去,心襟要宽,与人要善良,不能害人…….”。
  老杨出生在甘肃平凉市一个还算殷实的家庭,在父母的呵护下,两个哥哥的陪伴下,她读过当时平凉市为数不多的私塾。就像她说的,在平凉她度过了她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。1942年17岁的老杨嫁给了从黑龙江来平凉的“激进”学生老李,1950年左右,已育有大姨和母亲的她因为一个什么派别不同,倔强的与外公老李分道扬镳,这样外公带着四岁的大姨去了甘肃兰州,而两岁的母亲跟着老杨从甘肃平凉来到了陕西旬邑。在来到旬邑的第四年,也就是 1954年,老杨嫁给了复员回旬邑的抗美援朝老兵老王,1958至1961年间随着小姨和舅舅相继出生,老杨算在旬邑这块贫瘠的土地上拥有了她所能有的一切。
  忆起老杨,我的记忆温暖至极,想起自己小时候在老杨家的点点滴滴。冬天里难得的晴日,温暖的阳光沐浴着依偎在老杨怀里的我,至今让我陶醉其中。老杨做的红面(黑面)棒子,老杨头上永远的黑色头巾,老杨家门口自留地里的那片红辣椒,老杨村上三店湾里的梨瓜子(甜瓜),老杨村上的饲养室,一群“绵绵叫”的山羊……这些记忆就像用刀刻在我脑海里一样,永远无法抹去。
  小时候的我和弟弟,最爱听老杨讲她十来岁时躲“白匪”的故事。有一天,天刚麻麻亮,她去屋外上厕所,刚蹲下就听到胡同里有人喊“白匪抢粮抢鸡了……”,听到喊声的老杨提起裤子对着家里根本不在的哥哥大声喊道“哥呀,白匪抢粮啦,你快叫上你的粘香弟兄(拜过天地的朋友)截住白匪”。可能是“白匪”害怕了,也有可能是“白匪”根本就没有打算光顾她家,反正“白匪”是走了。
  小时候,在老杨家最开心的事就是跟着她去赶集。老杨所在的恒安洲村距离最近的职田街最少也有十多里地,对于家境不好的人来说,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双腿。有一次我和弟弟哭着喊着非要跟她去赶集。拗不过我们,老杨只能用家里的架子车(一种人力农具车)拉着我和弟弟去。那时的路可不像现在,全部是土路,她一边拉着我们,一边对着同村去赶集的人说:“这两个娃不听话,谁要这两个娃呀。”害的我和弟弟哭一路。快到集市上时,发现不远处围着很多人,透过缝隙看到好几个壮汉围着一个人打,被打的人哭着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。“别打了,再打就出人命了”老杨大声喊道。听到有人喊,打人的全部停了下来。原来被打的是职田街道有名的哑巴,哑巴偷人被发现遭到毒打。长大后我向老杨问起此事“外婆,你管闲事就不怕被打吗?况且被打的是一个小偷”。她说“谁不犯错呀,那个哑巴是个可怜的娃,从小没大没娘,我不管哑巴会给打日踏(打坏)的,我一个死老婆子,他们把我能咋”。这个老杨呀,胆可真大。
  老杨家住在一个地坑院,从我模糊的记忆里好像一共三只窑,一只住人,一只养牛养羊,另一只则是厨房。就在这只用来做厨房的窑洞里,珍藏着这世上最可口的美味。窑洞不算大,但里面却摆着一个用来磨豆腐的磨子。磨子“呲呲”磨豆腐的声音,外婆推着磨子铿锵有力的脚步声,磨好的黄豆汁流到木桶的“滴答”声,用来舀黄豆的木勺敲打磨子的“铛铛”声,风箱有节奏的“啼咵”声,加上蒸豆腐时满窑洞的蒸气,满窑里黄豆的香味和躺在磨坊炕上等待第一碗豆花的我,组成了一幕暮甜美的回忆。
  我的童年,对于渭北高原的旬邑那就一个“穷”字,我和弟弟所穿的衣服,基本上是在兰州的大姨寄来她孩子们穿过的衣服,农村还没有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,所以缺吃少穿是常有的事。为了我和弟弟能吃上白面馍馍,外婆省吃俭用,每周烙上一堆白面锅盔,用棍子赶着小姨和舅舅从家里走上几十里山路送到我家,我就和弟弟每周六下午习惯性的在村口等着背着锅盔的小姨和舅舅。直至今日,当小姨讲起这段送锅盔的日子时,她还是热泪盈眶。
  老杨是坚强的,十里八村都知道她。1992年10月,在旬邑县纸厂担任推销工作的舅舅在一次催要纸款时,丢下妻子和一双儿女从此杳无音信,有人说他携400元纸款逃跑,也有人说他要到纸款后被人盯上杀害,更有人说他是嫌弃家里负担重跑掉了,公安局立案调查一年多后也是无疾而终。明眼的人都知道,舅舅肯定不在这个世界上了,因为他不可能为了400元钱丢下家里的一切,更不可能将一对还在襁褓中的儿女丢掉。为了给老杨宽心,亲朋好友撒谎对老杨说了好多人在某地见过舅舅,并说的神乎其神。可老杨则说“别骗我了,我娃不会拿国家400元钱丢下家里的,更不会丢下一双儿女的……” 25年后的今天,舅舅的失踪仍然是一个谜。因为舅舅的事,经常夜不能寐的老杨,迷恋上了香烟和浓茶。
  1998年7月,外公去世。73岁的老杨便和我们住在了一起,并成为我们这个家庭中的一员。也将她的乐观带到了我的家里。这一年,团聚的我们,在一起过了第一个春节,孩子们楼下点燃了炮竹,震耳欲聋,烟花升腾五彩斑斓,让整个夜空沉浸在欢乐中。吃完年夜饭后,我带着爱人和孩子们准备给老杨和母亲磕头,正当我们要磕头的瞬间,老杨说话了“什么年代了还磕头,我问你们一个问题,知道我的生日是几号吗?”没想到,这个问题还真把我问住了,于是我反问一句“你知道我的生日吗?”“我当然知道,你是5月2日,你媳妇是9月24日,你娃是6月21日,你妈妈是8月16日,你去世的父亲是正月15日,记住,我的生日是2月2日,就是龙抬头那一天……哈哈!”老杨的一席话,顿时让现场停滞了。我回头看了身边的爱人,只见她直瞪瞪的看着老杨,嘴里还自言自语着“我的天哪,你神的很呀!”在一旁的母亲说话了“不是外婆神,是她心里有我们……”
  老杨身体一直很好,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就没吃过药,更别是住院。2015年,老杨已经90岁高龄了,仔细看老杨,她比进我家前老了很多,曾经黑白相间的头发已经变成了满头银发,本就不多的牙齿几乎已经掉光,佝偻着的身体只能用拐杖支撑,8月份的一天,她悄悄对我说“我今天觉得胸有些闷,右手有点麻!”听到她的话,我和爱人立即将老杨送到了县医院,没想到的是,到县医院时她就已经昏迷。县医院直接用救护车将老杨送到了咸阳市铁二十局医院,医院经过检查确诊为脑溢血,短短两天,老杨在医院走完了她90岁的一生。
  在老杨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内,每次回到家,我都会习惯性的走到老杨曾经住过的房间,摸摸她的拐杖,看看她的照片……前一段时间,醉酒回家,一边脱鞋一边喊“外婆,我今天有好烟,我给你一根尝尝。”“胡说啥呀,外婆早就去世了,看你喝成啥了”爱人生气的数落我。是啊,老杨已经去世了,想到这里,我的眼泪象雨水似的直往下流,哭的像个孩子。走到她的遗像前,抽出一根香烟,点燃后,放在了她的面前,并默默的说“外婆,我想你……”
  谨以此文,献给尊敬的老杨和亲爱的外婆。(旬邑供电分公司   肖文权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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