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进腊月,喝过腊八粥,年的味儿,就像抖开的画轴,渐次铺陈。
年味儿,还在欢欣鼓舞的童谣里,摇头晃脑:二十三,糖瓜儿粘;二十四,扫房子;二十五,糊窗户;二十六,炖猪肉;二十七,宰公鸡;二十八,把面儿发;二十九,蒸馒头;三十儿晚上熬通宵……
扫房,在南方叫“掸尘”。光阴逝去,但光阴也在留恋着温情的人寰,它以尘埃的形态固守着回忆的自己。这些尘埃都要扫去,好让新的光阴下榻。要备一把鸡毛掸子,两把笤帚,一把漫扫臂力所及的墙壁,一把捆绑在长杆上,对着顶棚等高处,轮番“扫射”。房屋的每一个角落被仔细收拾妥当。扫去的是积淀的尘埃,那些老旧的光阴落在墙上屋脊,被轻轻掸去,俨然一张张被撕去的日历。这些珍贵而又庸常的时光,总是那么容易被拂拭而去。也许,老人会在孩童们嬉闹的身影中看到,日子就这么灰尘一般被轻轻地擦拭了。尽管有些不情愿,袅袅的余音一样,依赖在人们不曾留意的一隅。好在,还有光阴,如汩汩的流水一样过来,平复我们黯然的心怀。也许,按照节令过下来的日子,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充满着忧伤。我们扫除,就是希望那些灰尘一样的日子,带着一年来的不安与困顿一起被清扫出去,在除旧迎新的希望里迎接来新的轮回。后来,读到一首清人的诗:“茅舍春回事事欢,屋尘收拾号除残。太平甲子非容易,新历颁来仔细看。”
洒扫一年的尘埃哪里那么简单,日子的艰辛又何止那屋上的浮尘那么单薄。
那时,家家住得土坯房,清扫灰尘,是为的将房屋用废报纸张贴得焕然一新,如同新房。旧瓶装新酒也好,常换常新也罢,糊屋子,就是往墙壁上、顶棚上粘报纸,是耍手艺。要提前打好糨子,备好刷子,裁好报纸,从火炕一面与顶棚距离短暂的地方糊起,先是顶棚,后是墙壁,按部就班,把报纸像拼图一般,一张张铺排。糨子要刷得均匀,不薄不厚。糊顶棚时,还要辅助一把笤帚,这边一贴,那边笤帚到了,一按,一扫,妥帖。等到炕下的地面部分,就要摘下两块门板,搭在倚在墙边的躺柜与火炕之间,继续张贴。这样,两个人,一间屋,一天完活儿……
过年期间,有很多讲究。一进腊月,腊八那天,奶奶就郑重地说,新年不许生气,不许吵架,要乐乐呵呵。这关系着一年行好运呢!在整个腊月、正月,奶奶都是带头,笑容可掬,不和家人生气。
如今,我一直认为,这是一种好的习惯,一年十二个月,有两个月不生气、笑呵呵,其他的日子,还有端午、中秋等很多的节日,如果我们都做到不生气、笑呵呵,不就是一个和谐的家庭、和谐的社会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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