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,在隔离酒店无所事事,眺望这座疫情之下的都市。这是马来西亚的首都,曾是最繁华的商业街。
可疫情仍在持续,宽阔的大街如死寂一般,宽阔的马路只有寥寥几辆行车,红绿灯罢工已久,人行道也只剩下行色匆匆的外卖员。整个城市都寂静了,只有海水拍打着这岛国。
我靠在窗前的躺椅,开始思考,这繁华一时的都市不复存在,顷刻之间沦为死寂一片,哪什么又是永垂不朽的呢?想着想着意识开始恍惚,灯光明暗交织,慢慢地将我的记忆带到了许久之前……
那好似家乡,一家人正享受着晚饭后的闲暇,驱车至江边,捕捉着江边的晚风和红霞。晚霞映照在江面上,晚风将一阵又一阵的浪花吹得翻滚,前仆后继地拍打两岸,似乎合奏着,吟唱出一首哀婉感人的歌曲。
奉节白帝城下,夔门如青铜屹立。滚滚江水,前赴后继,涌入夔门,奔腾不息。秋风过处,瑟瑟作响。一位清瘦老者,面对苍山,悄然伫立。寒风撩起他的白发,他却全然不知。他正在吟诵那千古不朽的名句:“风急天高猿啸哀,渚清沙白鸟飞回。无边落木萧萧下,不尽长江滚滚来。
里悲秋长作客,百年多病独登台。艰难苦恨繁霜鬓,潦倒新停浊酒杯。”无尽的长年漂泊之苦、绵绵的老病孤愁之感,尽在其中。
杜甫的生命,已经化作尘埃,然而,他的生命却在诗句中延续,和长江一样,万年永恒。
大江之南,石头城下,六朝繁华灰飞烟灭。一位诗人,一位有着硬骨头又多愁善感的诗人,刘禹锡,在惨淡月色下,悄然登上荒草无边的城墙,面对无语的大江,禁不住感慨万千:“山围故国周遭在,潮打空城寂寞回。淮水东边旧时月,夜深还过女墙来。”
是的,山围得周遭严密,似乎还可以令人联想到当年虎踞龙盘的模样;但是江潮的拍打和退回,见到的只是空城,已经不知当年的灯火楼台、彻底歌舞的繁华为何物了。秦淮河东面,那轮由古照到今的明月,想必领略过昔时那种醉生梦死的繁华的;但,它自东方升起,可待到夜深,也只是清光飘零地从城垛上照进城来。
一位才华绝世的诗人,在一个深秋的夜晚,在大江之滨,慷慨地给后人留下了这不朽的诗篇!
大江之中,皓月当空,阵阵凉风吹过,撩起了苏子的衣襟,也撩动失意人的内心。面对这即将逝去的时刻,苏子不禁吟唱:“驾一叶之扁舟,举匏樽以相属。哀吾生之须臾,羡长江之无穷……”道不尽的时光飞逝,道不尽的贬谪忧伤!然而,苏子毕竟是旷达之人,他很快又大声吟诵起来:“……且夫天地之间,物各有主。苟非吾之所有,虽一毫而莫取。惟江上之清风,与山间之明月,耳得之之而为声,目遇之而成色。取之不尽,用之不竭。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,而吾与子之所共适。”
人生难免失意,苏子在逆境中悲而不伤、泰然处之,将惆怅化为流水。这让他与长江一起不朽。
漫漫历史,悠悠长江,横跨长江的得意之徒,东流或西去的飞黄腾达之辈,不可胜数,但能与之不朽的,又有几位呢?人生短暂,须将生命的真谛融入长江,方能与之绵绵不绝,永垂不朽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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